老底子,上海人这样汏浴



洗完澡,擦完背,穿着浴场木制拖鞋,贴贴他他,雄赳赳气昂昂回到卧榻,不用招呼,浴室师傅立即会飞来两条又干又热的毛巾

读了上海著名作家沈嘉禄先生的妙文《寒夜的公共浴室》,很佩服嘉禄简练入神的文字:“公共浴室洗澡,上海方言称之为‘孵混堂’,一个孵字,道尽了风情。上海最早的混堂,在南京东路后面的浴德池,可能语出《礼记》‘儒有澡身而浴德’。”这多少也勾起小编小时候在公共浴室洗澡的回忆,马上就有了去寻找老浴室孵孵混堂的念头。上海方言将洗澡称作“汏浴”,“汏”也就是“洗”的意思,比如汏菜、汏衣裳等等。小编以小时候在浴场的记忆为例,讲讲老底子上海人去浴场汏浴“孵混堂”的乐趣。

那老底子如何解决身上的汗臭米道与污垢呢?天热还好,男的赤膊穿短裤,在自家水斗旁边,自来水笼头接一根塑料管,直接清洗;考究的,汏到了末脚辰光,倒盆热水揩揩身体,比冷水惬意。在热天,男人可以使用水龙头;而女人呢,不方便在外头汏浴,只有在家里汏:用一只较大脚盆,木制的,用铜箍箍紧的,兑上冷热水,拉好窗帘锁紧门,在家里清理。这个洗澡用脚盆,装了洗澡水,分量很重,汏好后,需两个人抬,而且上头时常会飘着一层油腻腻老坑,然后倒进门口的水斗里,顺着阴沟流走。现在很少能看到了这类脚盆了,除非在郊区古镇或老城区旧房子里。

但到了冬天,屋里太冷,容易伤风感冒,屋里就无法汏了。大概每个礼拜一趟,要到公共浴室,孵一次混堂。混堂,离家不远,从闸北区严家阁路走过去,隔一条马路,约十分钟够了。

浴室在一条弄堂里,据说在民国时期就开了,门面不大,进门处有一扇小窗,付钱买竹头筹码,右边女浴室,左边男浴室。男女浴室,体现了男女自古有别,千万不能跑错滴。一旦跑错门,女人跑进男浴室还好,顶多被骂成“花痴”(上海方言:想男人想出神经病的女子)。男的跑到女浴室,里面的女人抱着身体一阵乱叫,那后果不堪设想,要被当作流氓,扭送至派出所,关上几天,然后再通知单位来领人的。谁说过去女人地位低?在走错浴室门这桩事体上,同样的错,女人的豁免权利,远大于男人;也无法考证谁定的规矩,反正是约定俗成。

掀开厚厚的棉帘,走进浴室,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身上寒意顿消。但见一排排床榻靠墙铺开,上面铺着毛巾毯;床榻间有茶几,可放点心或烟灰缸,许多洗完的浴客,赤膊赤身,躺在床榻上休息。衣服裤子则由服务员用“萵车头”扠在一起,悬挂在靠墙头顶上。临走,服务员会将衣裤再扠下来,绝不会搞错的,这即需要超强记忆力,更需要敬业精神。

浴室,除了进门即可见大堂,用于更衣休息,里面又有两间。内间估计有40余平方米,当中砌出一个高出地面约约40公分的长方形水池,一边连着墙,另三边空着走廊。靠墙的一边,有个小池,上面盖着木板,里面水温较烫,热气从板缝里直往外冒,是用来烫脚的。有时候嫌毛巾太烫,又不舍得将毛巾移走,龇牙咧嘴,嘴里发出丝丝啧啧声,满脸痛苦中透出甜蜜享受,就像湖南人吃了辣椒,刺啦刺啦的,虽辣得吃不消,又不愿吐掉。没有亲身经历,估计难以理解其快感。

这个盖木板的位置,大人是不允许小孩去的,怕烫伤。小孩只可顺着台阶溜进大水池子,在跳进的一刹那,渴了一周的皮肤,终于喝到了水,非常适意,比吃红烧肉的味道都香,当时的物质生活条件。能够吃红烧肉,也是奢侈的享受,不像现在怕“三高”,红烧肉几乎不敢碰了。外间,则是冲淋的,混堂的水大家在洗,毕竟不太干净,在外间稍加冲洗一下。

中午12点,浴室开门迎客,头把水虽很清爽,但太烫,也太生太硬,不柔和不舒服,火气太大,洗过之后身上会有干涩的感觉。最好的水温是下午1点多,这个时候人不太多,水温稍下降,脚可以慢慢伸进大池,逐渐身体可完全展开浸泡至水中,当然头一定露要出水面,鼻头要呼吸的,否则会窒息溺亡。确实在这个时候的池水最佳,因为这水已有人用过,熟水,水质柔和细腻,既不透明,又不浑浊,也不脏,划啦在身上,就象饿汉触碰美女的肌肤的感觉。最脏的时候,在晚上,人多,大家插蜡烛似的;水混,即便将漂浮的一层层油污撇掉,这水还是很浑浊的。

当皮肤被热水泡得红松酥软,毛孔里污垢想往外冒时,也差不多了,再呆下去,可能会缺氧。在浴室提供擦背服务,要付费的,人多时还需排队。一张床,铺上长条大毛巾,赤条条躺下;但见一精瘦中年擦背师傅,穿着短裤赤膊上身,用干毛巾捆扎右手,以作道具,从头到尾与皮肤摩擦。随着面条般粗的污垢团团滚落,堆积在毛巾上,这皮肤像擦过的皮鞋,锃光发亮,冒着香气,有点象杀猪的感觉。这擦背师傅,脸上则流露出胜利者的自豪。最狼狈的,是被擦背的,排队围观者私下会嘲笑这家伙身上老坑怎么会这样多,尽管大家都彼此彼此,都脏得差不多的。

洗完澡,擦完背(小孩是没有擦背这个福利待遇的),穿着浴场木制拖鞋,踢踢踏踏,雄赳赳气昂昂回到卧榻,不用招呼,浴室师傅立即会飞来两条又干又热的毛巾,让你擦干身上的水,浴客往往回报香烟一支。这浴场师傅一年四季几乎不用自己买香烟——嘴里叼着烟,耳朵上夹着烟,上衣口袋里鼓囊囊也装着烟。师傅飞毛巾是个绝活,不偏不倚,正好飞到你手上,没有长年累月的积累,一般人很难练成如此功夫。这飞毛巾有时也是催促暗语,因为这卧榻位置不固定归谁用,它比洗澡人数要少得多,假如你休息占据时间太长,让后来者无处休息,这个时候,师傅会再飞来一条毛巾,意思提醒你可以离开了。识相的,立马穿衣走人;不识相的,拿你也没办法。

当然,做纤脚的可以例外,多躺一会儿。纤脚师傅出场,一盏落地小灯,一套刀具,一口扬州话乖乖隆地东,然后一刀一刀,将老皮去掉,将鸡眼挖掉,走路就不疼了。

为什么浴场被称作“混堂”?一种意见以为,因旧时多人合用浴池,池水整天不换,池水混浊而被叫作“混堂”。另一种则跟古籍记载有关:明代吴地的浴室,前池后釜,中间以砖墙隔开,池底有管道与釜相通,釜下燃火烧热水,与池中冷水不断交流混合,逐渐升温成为浴汤,故称“混堂”。另外,关于“孵”,苏州人把长时间慢慢做一件事,叫“孵”,在澡堂里休息时间长了,自然称之为“孵”,长时间在混堂里洗澡、喝茶、聊天、休息,称之为“孵混堂”,很经典很传神,混堂也是重要社交场合,体现传统文化,体现了男人的腔调。

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上海人居住条件逐渐改善,住进了新居,有煤卫设备,在家里具备洗澡条件了,每天睡前冲个澡,已经成为习惯。记得有一年小编去哈尔滨业务培训两周,同寝室的某地同行令我印象深刻。那天吃好晚饭,小编洗完澡对他说,老兄,你也洗一把吧。那位兄弟回答:我昨天刚洗过。小编听了差点晕过去。了解下来,人家也没错——备不住这位仁兄所在地是缺水地区,所以,没有条件也没有办法养成每天洗澡的习惯啊,当地人为惜水而不天天洗澡,这种行为无疑是隐忍而值得肯定的。

现在上海多了大浴场,里面除了洗浴,还有餐饮、歌舞等配套服务。而老上海风格的混堂已经很少了。有住在高大上地段的朋友觉得在书里写到的简陋浴室不可能存在了,但是,小编前几天还看见一家,这说明在上海旧城区,尤其是老城厢地带,混堂依旧还在,只不过数量不多矣。

当下的上海大浴场多豪华和价高,还是比较想念老底子上海滩的混堂。假如有时间,一定去老城厢的混堂孵孵,擦个背,搓掉一身污垢老坑;纤个脚,去掉脚头老皮;敲个背,活血舒筋轻松一下;再喝一壶茶,最好是普洱;然后关上手机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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