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飞雁天蝎小说月报11期精彩
精彩导读
南飞雁《天蝎》以老练的笔触摹写了小公务员卑微的婚姻与升迁。在中年的现实主义中,刚刚离婚的主人公竺方平被同样刚刚离婚的天蝎女丁婧蓉精巧地算计到下一个婚姻中。人性的现实算计、人心的曲折暧昧、官场的风云变幻……小说细微地表达了这些俗世生活中的龃龉龌龊,以及连带这种倾轧纠葛带来的隐秘情绪与尴尬心态,这些都活色生香地呈现在文本中。小公务员在挣扎中正视了自己,也顺带修理了女天蝎。亘古不变的依然是柔软而坚硬的生活——他们繁衍下一代,且一并将生活的光明与阴暗如基因和病毒般传递给下一代。这个小说可以谓之“小公务员之生”。
——郭艳
《天蝎》中,南飞雁充分展示了自己写作的故事功底和心理描摹能力。一场男女情感纠葛大戏被放置在官场这样一个特殊场域,节奏的推进和情节的起承转合把握得恰到好处,小说张力和叙事说服力自然生成。一个中年男人在仕途与婚恋缠绕的进退维谷中,依次抖落着华美袍子里的虱子。一个自私的男人和一个自私的女人之间的调情,各自怀揣着精明的算计与残忍的凉薄,一场意外的官场风波却倏忽生出彼此的一点真心,其间依稀可感张爱玲《倾城之恋》中的气息。作者对男主人公的心理把握和描摹堪称老到,南飞雁真正进入到人物内心,那些进退算计中一个中年男人的精明、凉薄以及无奈与辛酸,其间的微妙和复杂表现淋漓,写活写透了一个官场中的人。
——金赫楠
竺方平其实很后悔。迈出民政局之际,他应该对杜筱葳笑上一笑,以示心中无鬼;或者不必笑,平静一瞥也就足够,甚至笑也不用笑、瞥也不用瞥,转身走掉也行,但他看着姹紫嫣红开遍的前妻,偏偏忍不住问了句,你去哪儿?前妻当然冷笑不答,身子一拧便走开,留下一地湿漉漉的鄙夷。他那时道行尚浅,脸皮不厚,以为鄙夷就是鄙夷,不屑只是不屑,其实事后细细想过,杜筱葳完全是虚张声势。一个三十五岁的离婚女人,中人之姿,好勇斗狠,既无恒业也无恒产,全部底气来自她姐夫。说到杜姐夫,竺方平倒心头一凛。眼下既已离婚,姐夫之说自然扯淡;不过仅是扯淡也就算了,就怕他不依不饶,有理无理都要替小姨子出头。杜姐夫是五厅三处处长,五厅和七厅业务上有些来往,而如今竺方平的副处级正悬空待定,此诚季节交替疾病多发之秋也,是进亦忧退亦忧,不容他不介怀。
七厅八处里最先知道竺方平离婚的,是处长老冯。老冯五十有五,也离过婚。冯妻老杨是厅工会计生专干,专干计生凡三十年,主管全厅避孕器具发放和避孕知识普及。前几年厅里集资建房,冯杨夫妇想多要一套,痛痛快快离了婚。老冯是正处,分一套三室两厅,老杨是正科,不过年头长,分一套两室两厅。两套房子到手,也都装了修,老冯却羞答答不提复婚。老冯不提复婚是他心术不正,而老杨竟也不提,每天早上跳《为了谁》,晚上跳《小苹果》,菜也不买饭也不做,百忙中拨冗来跟前夫吃个饭,手机还响个不停,全是舞伴们声声呼唤。舞伴中有个机关党委老楚,多年前曾是老冯下属,两人还拍桌子对骂过。这老楚居然也踏香而来,来了便不肯走,而且只跟她老杨跳,从慢三慢四跳到恰恰伦巴,跳了也就跳了,还不算完,还在朋友圈大发两人自拍照,惹得全厅议论纷纷,这分明就是刻意报复。是可忍孰不可忍。久而久之,老冯再受不住摧残,可婚已离过,不能再离一次;有心提复婚又自觉丢人,落得个心乱如麻。不过即便心乱如麻,老冯也没影响工作,见竺方平一脸萧瑟地回来,便问他,离了?
不等竺方平苦笑声落,老冯又正色道,也不早了,开个会。
八处编制一共六人,原本有一个副处长小侯,因为年富力强,借调去了省政府,不料有去无回,要留在那里,处里就只剩五个人。而助理调研员老郭行伍出身,一向桀骜,又临近退休,根本不把老冯放在眼里,常年病假优游在家。人是少了,工作却依旧。以老冯处长之尊,当然不便事无巨细,其他诸老又不堪重用,于是竺方平不顾有实无名,主动勇挑重担,组织协调,撰写材料,兢兢业业替老冯分忧。无奈老杨舞场实在得意,老楚之流如同蚁聚,老冯之忧与时俱进,竺方平左分右分,直分得黔驴技穷,把自家老婆也分走了。老冯实在过意不去,一再上书请求加人,厅里见八处着实人少为患,特同意增加两个人手,老冯命竺方平召集开会,主题就是迎接新人。
新人一男一女,男小梅女小丁。其实小丁算不得小,也三十出头了。老冯端杯子进了会议室,见人已齐整,便笑眯眯落座道,小竺,人都齐了吧?齐了就开会。竺方平忙道,刚给老郭打了电话,他脚上鸡眼又发炎了,来不了。老冯就冷笑道,毛病多、数老郭,昨天脱发今天鸡眼,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于是老汤老孙都笑了,竺方平也笑起来。对面的小丁也笑,笑得很婀娜,举着文件夹轻轻遮了下唇。
会毕各散,竺方平推门进屋,赫然见老郭正在屋中昂首踏步,喊着一二一。老郭见他进来,笑道,会开完了?竺方平忙掩了门,关切道,你不是鸡眼发炎了吗?老郭正色道,那是骗老冯那个王八蛋的,你怎么也信?老子每天不折不扣要走一万步,朋友圈里排在前几名,怎么会长鸡眼?要长也是他老冯长,不但脚上长,浑身都长。言罢两人大笑。今天周一,又是月初,七厅各处发鸡蛋票,老郭是来领票的。竺方平把票给他,笑道,处里来了新人,往后这事找小丁。老郭皱眉想想说,小丁、小丁,丁婧蓉吗?竺方平点头称是。老郭一拍大腿,笑道传闻好久,果然是她!丁副厅长,大老丁,五处的,还记得不?
竺方平进七厅那年,丁副厅长还是五处的副处调。五处管人事教育,竺方平入职培训的带队老师就是老丁。后来老丁升迁副厅长,调去了五厅,就再没见过,按岁数差不多该退休了。原来此小丁就是彼老丁的女儿。竺方平正要感慨,忽听老郭又道,我小舅子的老婆跟她一个单位,听说她刚离婚,前夫也真泼妇,一个男人,居然总去前妻的单位闹——竺方平此刻最听不得的就是“离婚”二字,恍惚间就像被抓嫖时的无助,他脸色才刚泛白,只听门口两声鞋动,有人敲门道,竺老师在吗?
进来的还真是丁婧蓉。很久以后的某个夜晚,两人云雨已毕,竺方平揽她在怀,闲聊中问她是否听到老郭讲八卦,她狡黠地笑,摇头说没有,又追问到底是何八卦。其实他事后回忆,那两声响动并非由远及近,更像是原地打转,分明是在提醒。不过当时的竺方平根本顾不上想这些了,因为丁婧蓉抱着一摞文件,已经推门进来。他只好抢着道,小丁啊,有事吗?对了,这是咱们郭处。
其实老郭的无助不亚于竺方平的被抓嫖,一脸讪笑写满坦荡的狼狈为奸。丁婧蓉落落大方地冲他点头,说是郭叔叔吧,我记得您。
老郭到底也是久经场面之人,三言两语讲了些关于老丁家的回忆,便一笑间起身溜了。竺方平翻着她放下的文件,笑道,想不到你和老郭还有渊源呢。
不料丁婧蓉笑容宛在,笑意却瞬间全无,冷冷道,是我爸跟他有渊源,我才没有。
这句话有点硬邦邦的,幸好不是针对他。丁婧蓉站在他一侧,居高临下地砸下来,让他一时不知怎么回,只好脸上带着笑继续看文件。丁婧蓉见他沉默,便继续道,不过呢,我跟竺老师倒是有点渊源呢。说罢,丁婧蓉自己拉椅子坐在对面,对着他嫣然一笑。
这分明是要过招的意思了。以前在婚姻内,跟人过招多有不便,如今枷锁已去,暧昧一下无非是生活调剂。再说他其实也算高手,本能地明白人家出了招,再装聋作哑就不大好,便抬头愕然道,是吗?
丁婧蓉咯咯一笑,说竺老师好健忘哦,那年母校中文系新老校友联欢,您是嘉宾,我是学生会的,给您打过电话。
其实丁婧蓉刚说及“母校”二字,竺方平就想起来确有此事,不过嘉宾不是他,是七厅高副厅长。那年中文系五十周年,搞了个新老校友联欢会,老高堂堂副厅长,自然是杰出校友,竺方平一介普通校友,负责给杰出校友拎包。他下意识“啊”了一下,眼前丁婧蓉不再是丁婧蓉,而是漆黑中一簇花火轰然铺开,铺出了高副厅长——真是该死,这么多年在七厅霜摧雪打,受尽委屈,真他妈的算白混了,连钻营都没学会,怎么能忘了校友这档子事?当年的高副厅长,现已贵为高巡视员,级别比副厅长高。即便白云苍狗已过,贵人或许忘了拎包之谊,不过这也不怕,记性不好的才是贵人,主任科员记性再好有屁用;而就算高巡视员真不记得了,还可以提醒他,这就得讲艺术,要委婉,懂策略,一旦迂回地提醒一次未果,不妨直接再提醒一次,只要他不是故意不记得就行——
竺老师?
嗯。
竺方平眼前的高巡视员猝然绽放成花火,这花火聚敛成团,明明又成了丁婧蓉——他微微笑起来,仿佛刚才的沉默不是沉默,而是关于那次聚会的沉思;沉思大雪纷飞,落地化为感慨:好多年,真是好多年了——你还好吧?
竺方平当然不会白混。七厅多年,钻营修炼不精也就罢了,见风使舵还算基本功的,不然何以是高手。丁婧蓉显然被他某处的柔软打动,或者她自己柔软的某处被他打动,语感也轻了下去,说,是啊,好多年了。
竺方平见她并不直接回答“好”或“不好”,猜出老郭所说并无虚言。一个三十出头的离婚女人,前夫一直纠缠,当然说不上好;不好又不肯直说,那就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不想说,要么是想说又不打算明说,在等人来问——那么问还是不问?竺方平的笑意从心底浮起,氤氲到脸上却成了肃然的唏嘘:也是,都不容易。
“好多年”,和“都不容易”,一般不会是正比。不过对两个离了婚的人来讲,此时心绪林林总总,仅是“不容易”三字又怎能概括,何况还有个“都”。两人一下子近在咫尺,却又沉默起来。丁婧蓉就坐在旁边,竺方平手里拿了文件,看上几眼,思路瞬间又被带走,便又抬头看看她——这里是十一楼,巡视员老高的办公室在十五楼,距离不远,可惜他并不分管八处。分管八处的是新来的副厅长老余。既然老高不分管,贸然去汇报什么就没有来由。而来由是一定要找的,不然就——
丁婧蓉忽然道,竺老师您什么星座?
竺方平想了想,说,大概是射手座吧。
丁婧蓉就笑道,这怎么还有大概的?
竺方平耸了耸肩膀,说,星座这东西,一般都按公历算吧?
丁婧蓉一边笑,一边执意问了他生日,而后肯定地点头道,当然是射手座了,我比你早一些,天蝎。
竺方平满脑子都是老高。眼前的丁婧蓉固然有几丝妩媚,但远不及脑海中老高的慈祥。竺方平脸上微笑还在,眼光却分明游散开来,场面也一时沉默。丁婧蓉便站起一笑,说,竺老师忙得很,我先走了。走了几步,她又回身道,对了,周末校友有个聚会,您也来吧?
竺方平压抑着喉头忽然迸起来的抽搐,想了想,平静道,好多年不参加这样的聚会了,有什么熟人吗?
丁婧蓉此刻已经站在门口,侧身侧脸,菩萨般地看着他,笑了一下,说,有啊,好多呢,还有,高厅长算不算熟人呢?
下了班,晚上有局。酒水未过三巡,大家不及入港,老冯眼中忽然凶光毕露。竺方平偷偷摸摸刷下朋友圈,果然有老楚新发的自拍。照片上老杨看着镜头,而老楚则看着她,两人容光焕发,双手紧扣,郎情妾意溢于言表。老冯看罢照片,仿佛看罢战书,自然心不宁静,心不宁静难免喝得就急,很快便有点过了。竺方平暗笑老冯有胆灌酒,却无胆动手,笑毕,又有些可怜他。话说彼此都是离婚,算是同病相怜了,但自己与往事干了杯,落得个清静,老冯同样离婚,却是麻烦的开始。
熬到酒尽人散,竺方平和老冯一道回家,老冯路上咬牙切齿,还在路边出了出酒。竺方平放心不下,送他进了电梯才告辞。晚上十点多钟,家属院里人很少,竺方平索性坐在长椅上,点了支烟,抬头看天。天空晦暗不明,星辰无迹,他忽然想起丁婧蓉问他什么星座。真是可笑,老子又不是马王堆里刚刨出来的,怎么会不懂星座?人何其复杂,人心何其多变,星座要是能解释一切,世界倒太平了。怪力乱神而已,子不屑语也。当初杜筱葳耽迷星座,买了不少书看。一般看这种书,有人是好奇,有人当消遣,有人瞎琢磨,杜筱葳则是虔诚。大概她实在糊涂该是什么样的秉性,所以需要靠人指点。而自从她顿悟自己除了属羊,还属天蝎,离婚或许就不可逆转了。竺方平想,其实羊也分好多种,绵羊是羊,斗羊也是,你杜筱葳本来就是斗羊,两角威风凛凛,又新添一支毒刺,老子又不是大力水手,既然斗你不过分开也好。可惜丁婧蓉了,居然也是个天蝎。从今天的情况看,纯属巧合的可能性不大,反之,丁婧蓉显然是有备而来。原来她才是高手。起初示弱,继而诱惑,最后亮出底牌,看来他故作玄虚的那点小心眼,几乎都在她算计之中。不愧是老丁的女儿,自小耳濡目染,起点高他许多。他现在需要什么,问谁去拿,怎么拿到,她全都清楚。也正因为清楚,底气也就很足。丁婧蓉是天蝎,又有这样的出身,难免一出手便如此霸气,刀刀扎在他的痒处,正如主人在宾客面前逗狗,表演一次就有一次好处,当然狗也可以不表演,但愿意表演的狗何其多,慷慨的主人又何其少?就他而言,硕士毕业浪迹七厅十几年,眼看临近不惑,官场无所成,情场无所就,就像鸬鹚捕鱼,吞到嘴里的又常得吐出,循环播放十几年,到头来一无所有。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不应当这样度过。
竺方平又吸口烟,忽然一念闪来,其实也不全是自作多情。老子年富力强身体健康,正经八百的硕士毕业,离过婚却正好懂得珍惜,又没有孩子拖累,政策放开了想生几个都没问题;虽说眼下仕途有些不景气,但换个说法就是进步空间很大,如果丁婧蓉真肯帮忙,未必就打动不了校友老高。周末聚会是一定要去的,厅党组会上有老高一票,投别人是投,投校友不也是投吗?副处级调研员而已,又不是副处长。至于以后,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丁婧蓉再天蝎,也只是个女人,还是个离婚的女人。婚姻对她来讲是刚需,对他则是可有可无,可早可晚。再过十年,老子依旧谈得动恋爱,搞得动女人,她就难免力不从心了。思绪及此,竺方平忍不住酸酸地笑了,扔掉烟头,踏脚一拧,起身朝家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想。周末,老高,副处级,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有了副处级,既可以遮羞,又足以自慰,说不定还能再搞搞暧昧,多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竺方平特意换了身衣服,忽然又觉不妥。不是他要暧昧,是丁婧蓉主动跟他暧昧;尽管有求于人,但毕竟是她主动,那么他就要含蓄一些,刻意了就不大好。高手都不这样的。于是重换了昨天那身,周身检查无误,方才郑重出门。班车将开,老冯匆匆上了车,衣服也未换,一身隔夜酒气。老冯坐在他身边,喘息着低声道,娘的不能再喝了,昨晚在家门口掏钥匙,掏半天没掏出来,靠墙睡着了,到后半夜才醒。竺方平担心道,没感冒吧?老冯苦笑着打个哈欠,说老子现在是单身,火力旺着呢,睡雪地里都感不了冒,娘的。竺方平只好一路苦忍,直到办公室才笑出了声。
八处在七厅算是业务处室,上午有个厅长办公会,研究一项本省条例细则,厅办前几天就通知八处派人参加。照惯例,这种会要老冯亲自参加,但老冯昨夜大醉,也未洗浴休整,状态实在不堪参会,便软绵绵打电话过来,要他替会。竺方平心思一动,说这事归口小丁,让她也去吧,学习一下。老冯声音黏得像浓鼻涕,浓重地“嗯”一声,挂了电话。九点半的会,两人早早到了十三楼厅会议室,并排靠墙坐下。丁婧蓉昨天才报到,今天就参会,表现得有点紧张,手里文件翻来翻去,像是风吹树叶沙啦啦作响。竺方平轻轻一笑,忙掩饰地咳了一声。丁婧蓉显然明白了什么,低声羞道,竺老师,您别笑我呀。
竺方平扭头看去,她只给了他侧脸。丁婧蓉嘴唇淡薄,眼并不大,脸颧上还有一两点雀斑,眼角也微微有了褶皱,一切都像正常的三十多岁女人,只有脖子很年轻;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年轻的脖子上,随着呼吸默默地在上面摩挲。他知道这一瞥不能太久,便正过头去,朝她那里侧了侧,也低声说,别紧张,一会儿我来讲。
丁婧蓉抬起头,学着他的样子,也是两眼看着前边,头朝他歪了歪,说,我知道,我听汤老师说了,文件其实都是你写的,是吗竺老师?
八处老汤是个女同志,女儿去年经竺方平力荐,得以拜在同一导师门下;老汤家条件不好,竺方平又帮着申请了助学金。一来二去,他便成了汤家人;老汤给自家人贴贴金,当然理所应该。竺方平一笑,没来得及谦虚,厅办的人早一拥而入,摆座签茶杯,放文件铅笔,之后会议室门开,厅党组成员们各自落座。今天议题很多,八处的汇报排在中段。报告本就是他写的,又不是第一次参会,汇报阐述起来行云流水,不多时利利索索结束。会后回到办公室,竺方平倒了杯茶,点上支烟,陷在椅子上复盘。可惜了,表现只能说是一般,或者是表现得不错,但结果不乐观。方才汇报结束之际,他特意瞥了一眼领导,分管副厅长老余面无表情,巡视员老高戴着花镜看材料,头也没抬,好像还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是跟老婆吵架了?跟儿子置气了?还是痔疮又犯了?还是他汇报得不好?可是细细回忆,整个过程并无差错,领导随口问的几个数据,他也是一一道出,毫无露怯,若不是天天干业务做基层的,怎有这个底子?但即便表现如此,也未能引来些许白癜风的治疗医院北京哪里有白癜风专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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